231.二三零章

晏氏玉印只传嫡系,既然三位公子都腾不出空闲,那当日将玉印落在贡士所的,只能是这位声名狼藉的晏大小姐晏子萋了。

翌日去上值,衙署里无不在议论仕子闹事的,瞧见周萍来了,忙抓着往细处盘问。

周萍一一答了,末了道:“春闱的主考是裘阁老,公允正直天下人都晓得,落第滋味是不好受,任这些仕子闹一闹,等心平了,气顺过来也就散了,并不是甚么大事。”

刘推官哂笑道:“眼下也就周通判您心眼宽,岂不知昨日夜里,都察院来人请杨大人喝茶,就为这事,议了一夜还没回来。”

周萍一惊:“都察院也管起这闹事的仕子来了?”

刘推官道:“你以为落第是小事?上前年,渠州的高大人被调进内廷,就因乙科出身,里头的人都不拿正眼瞧他,前阵子受不了干脆致仕了。”

说着,又扫一眼角落里抄状子的苏晋,“不信你问他,他倒是甲科出身,当年还是杞州解元,二甲登科的进士,而今屈于你我之下,怕是这辈子都要不甘心才是。”

周萍板起脸来:“义褚兄此言差异,百里奚七十拜相,黄忠六十投蜀破敌,时雨年纪尚轻,日后作为尤未可知。”

刘义褚道:“你就爱说教,他是得罪了吏部的,不再遭贬谪已是造化,还盼着升迁?”

周萍还欲再辩,那头苏晋已抄完状子,呈到刘义褚跟前,一本正经道:“大人说笑了,下官心无大志,只愿苟且,此心安处即是吾乡。下官在衙门里呆着甚好,只要刘大人肯通融,准下官时不时去外头打个尖儿便好。”

刘义褚斜乜着她:“怎么,去外头野了两日还不够,又要出去?”

苏晋道:“是,有点私事,申时前便回。”

刘义褚嘴上虽没个把门,对底下倒还宽宥,深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门道,于是道:“你尽管着去,要是被孙老贼活捉了,也不必跟本大人求情,本大人是不会管你死活的。”

苏晋方出衙门,就听身后周萍唤道:“时雨,且等等我。”

苏晋诧异道:“你怎也出来了?”

周萍回头望了眼府衙,叹气道:“刘义褚说话不过脑子,我不愿与他一处呆着。”一顿,又问:“你这是要上贡士所罢?正好,我也是要去的。”

周皋言有个原则,跟刘义褚叙话,只捡轻巧的说。

早上提及落第仕子,他面上不以为然,心里头却是没底的。再思及那群闹事的将散之时,跟他撂话说走着瞧,满肚子愁闷简直装不住,一路走,一路跟苏晋倒苦水。

苏晋道:“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,春闱又不是京师衙门操办的,哪怕事态闹大了,皇上要问责,上头还有内阁,礼部顶着。”

周萍郁郁道:“虽是这么个理,但我仍要去贡士所瞧一眼的,只要今日礼部能平平安安地将杏榜上各位老爷请进宫,明日唱了胪,封了官,我这颗心就能归到肚子里了。”

说话间已至贡士所,武卫查过官帖,入内通禀,不稍片刻,许元喆便急匆匆地出来了,一路走还一路急问:“苏先生,可是有云笙兄的消息了?”

他是晁清同科贡士,长得眉清目秀,可惜人无完人,打娘胎生得长短腿。

苏晋不置可否,只是道:“找个清静处说话。”带许元喆绕去后巷,这才问:“元喆,你仔细想想,春闱前至今,云笙可曾与外头的人结交?”

许元喆道:“先生上回已问过了,云笙兄自来京师,除了先生,来往无非是同科贡士。”

苏晋默了一默,道:“我说的外人,是指女子,他可曾结交过?”

许元喆脸色一白:“这,先生何出此言?”

晁清从来不近女色,苏晋知道。

也正因为此,此案从晏子言查到晏子萋身上,更令她大惑不解。

苏晋见许元喆支吾不定,猜出七八分因由:“怎么,竟是桩不能与我说的?”

许元喆十分为难,垂着眸子道:“先生莫要问了,云笙兄说过,此事便是他死,也绝不可与先生提及半分。”

苏晋平静地看着他:“那他万一当真是死了呢?你也不愿说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