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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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店大堂里,张老师急得团团转。

中年男老师看的眼晕,唤她:“你坐下来歇会儿,光在这转也磨不出豆浆。”

“我就知道要出事,我就知道要出事,”她把拇指放入口中,原本修剪漂亮的指甲已经被咬得不成样子,“她跟我说要离队时我就不该让她一个人去的,现在人丢了,叫我怎么跟学校教育局夏四小姐交代!”

她六神无主地掏出手机:“不行,还是得报警……”

中年男按住她拨号的手:“夏四小姐说不用报,证明人在哪她心里有数,你现在报了警,说不定正给人家添乱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夏终年也只是个高中生。

他回忆了一下电话里夏终年稳健指挥的做派,感慨:“或许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经得起风浪。”

张老师发着抖,把另一只手的指甲也咬烂了。

手机恰在此时响起。

她赶紧接听:“喂,冬至,是于冬至吗?”

“老师,是我,夏终年,”她停顿一下,“人我已经找着了,刚刚进了酒店,您看见了吗?”

张老师往门口看去,正好看见于冬至从外面走进来,她看见两个老师等在大堂里也很惊讶,走过来朝他们道歉。

“遇到了点麻烦,手机也被人抢走了,”她简短地解释,“没能及时和您们联系,给您们添麻烦了。”

张老师还想再问,男老师拦住了她,呵呵一笑:“没事,回来就好,赶紧上楼歇着去吧。”

于冬至微微鞠了一躬,扭身回房间了。

张老师这才想起手机还通着话:“喂喂,夏四小姐,你还在吗?”

“……我在,”夏终年幽幽地说,“老师,劳您帮我观察个事。”

“嗯?”

“冬至她……看起来像在生气吗?”

于冬至没有生气。

虽然她回房时不小心摔了下门,但她觉得自己没有生气,虽然她复习时不小心撕烂了书,做题时不小心掰断了笔,计算时不小心划烂了纸,但她真的真的没有在生气。

她只是感到焦躁。

为自己手中握有的武器如此之少,为于冬至这个人在真正的困境面前不值一提。

她想要从世界手中保护夏终年,但今天才发现夏终年并不需要她来保护,她原先以为的敌人并不是敌人,她手足无措的问题夏终年根本不以为意。

那么她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的?

她以为她的目的是保护夏终年,然而当她不再需要自己,于冬至这个人存在了还有什么意义?

心绪紊乱,她试图做题麻痹自己,答案却怎么算都是无解,她看了解题思路,发现要诀是把思维逆转过来。

把问题逆转过来想。

她来到这里,不是因为夏终年需要她。

而是因为……她需要夏终年。

十二月二十四,校园内一片欢声笑语,平时就不学习的纨绔子弟们更是借着过节的名义大兴享乐。

自诩过节委员的楚翘买了棵圣诞树运到班里,树下堆满了参加交换活动的礼物,从包装纸就透着一股大牌logo的奢靡气。

楚翘有着一双从包装大小透视内在的火眼金睛:“那个细长盒的阿玛尼是领带,比它短点是项链,比它厚点是皮带……希望我不要抽到那个梵克雅宝,今年新款我已经全色all in了……那个塑料袋……”

她扭头谴责下塑料袋礼物的提供者:“你怎么拿个塑料袋装着现金就来了,连个包装都没有,毫无诚意。”

夏终年像条咸鱼似的趴在桌子上,又从兜里掏了一百块钱推给她,意思是让她去买包装。

楚翘收下钱:“大过节的,你怎么这么丧?上周不是还信誓旦旦要学习进步给小于老师看看你的潜力吗?”

提起于冬至,她突然想起:“小于老师这两天都没来上课吧,真好啊,校长都不管她。”

“校长昨天早会上都把她夸出花来了,怎么会管,”阮绵说,“全国竞赛第二,够校长炫耀到退休了。”

楚翘想了想:“校长都这么有面子,那我作为小于老师的首席弟子岂不是更有面?”

“你哪里是首席,顶多是个二师兄。”

“切,”楚翘戳戳夏终年,“大师兄,你有没有去探望过师父,她是感冒了还是用脑过度累着了?”

“不知道,”夏终年恹恹的,“她不给我开门。”

“啊?你怎么惹着她了?”

“这事我没法跟你解释,”她有气无力地说,“因为我只是一只翻车鱼。”

“我记得小于老师是一个人住吧,”阮绵突然说,“那她要是真病了,岂不是没人能照顾她?”

“对啊,就是说啊!”夏终年垂死病中惊坐起,“她可以生我的气,但她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啊!阮绵,我们走!今天一定要让她开门!”

阮绵动都没动:“你自己去不就行了,为什么带上我?”

“我昨天已经敲了快一小时门了,”夏终年苦着脸,“今天再敲怕她对我的好感度下降。”

“我对你的好感度下降就没关系吗?”